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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逝的乡土(十三)

时间:2022-11-14 20:35:07 公文范文 来源:网友投稿

四十四 尉迟村的变迁

采访时间:2015年7月9日

采访地点:沁水县尉迟村

清早,我便在去往尉迟村的路上了。

一路始终有扯不掉的雾纱笼在车玻璃上,这是沁河两岸夏日独有的气象,偶尔能看到某个地方扑闪出一道水,不声不响地流淌着——“这就是沁河”,为我引路的小常说。小常性情开朗,喜欢说话,不时绘声绘色给我讲一些当地的民风民俗,一个小时的旅途因之变得愉快起来。特别是讲到老家农村,她无意中说出了一件令我非常震撼的事,因和这次调查有所瓜葛,我会在后文提及。

我对地理方位向来不很敏感,加上雾的牵扯,一直把车开到尉迟村标着“树理门”的高大石牌楼前,才发觉已经到了目的地。小常指着牌楼右侧一高一矮两个人说,王扎根老师他们到了。我连忙停了车,下去跟他们打招呼。这两位连同小常,都是昨天下午从陵川赶到沁水后,县文联的苏主席帮我联系的。苏主席说他们熟悉本地农村,又都是舞文弄墨之人,你们准能谈得来。想想这几年搞田野调查,采访的村庄和人都是陌生的,倘若没有这些文朋好友牵线搭桥,想要进入一个个鲜活的生活现场显然是不可能的。

面前这两个人,个子高大的叫王扎根,六十一岁,额上的皱纹像田野里的沟壑,深刻而醒目。他原是县交通局工作的干部,退休后常驻距尉迟村不远的嘉峰镇,帮着“幸福河谷文化开发公司”办一份叫《沁河》的文化刊物。我后来才知道,这是个新成立的公司,近几年开发沁河流域古村落的事主要是由它操持的。和王扎根一起来的这个人,叫王新福,人又瘦又小,虽也在《沁河》当编辑,身份却是地地道道的铁杆农民,用扎根老师的话说,就是“新福这人不简单,锄头笔头两头硬”。

尉迟村,赵树理的出生地,到了沁水,这地方自是非去不可的了。最早读赵树理的小说,当时对作者本人一无所知,而《三里湾》所传达出来的农村生活对我来说却是再熟识不过的。他的文字复活了我过去农村生活的记忆,如同看到久违的老村庄、老巷子、老邻居。从那时起,“赵树理”这个名字便在我内心里深深扎了根,而与此同时建立起的对他的崇拜也与日俱增,并一直绵延到今天。

由他们引路,先去了建在尉迟村西山上的赵树理陵园。一代文学大师赵树理,生前对故乡充满了深情,死后又在这块高地上守望着自己的村庄。在先生的铜像前,我深深地鞠了个躬,一为文学,二为多年积累在心中的景仰。

在陵园停留了一会儿,便返向村中,去拜访先生的故居。

和我走访过的别的村子一样,尉迟村也是老旧房子与新式建筑间杂,昨天与今天并存,忽而是一条幽深的小巷,几间高门大户的老屋,忽而是一条宽敞的街道,一排瓷砖挂面的新居。经过一个五六米深的石拱门洞时,王扎根停下对我说,这里曾是个地窨,说起来还有些来头呢。过去,因村子里的人们多姓吕,住的又是窑洞,就取名叫“吕家窑”,到了唐代初年,开国名将尉迟恭因不满朝廷迫害忠良,一怒之下杀死贪官,逃出长安城,隐居到了这里。看到村人生活特别清苦,这位良将便向人们传授编簸箕的技艺,使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成了远近闻名的“簸箕乡”,吸引了众多客商前来购货,村人的生活因此富裕起来。尉迟恭离开后,人们为感念他的恩德,将村子改名为尉迟村,并修建了敬德庙,经年祀奉。王扎根说,这个门洞就是当年尉迟恭传授技艺的地下室,门洞上面还建有三层楼阁,当地人叫“来翠阁”。从石拱门洞出来,回头看,地上的石头磨得光滑细溜,若不是有人提及,谁会知道这里还藏着这样一段历史?

前面是一条幽长的老巷,出了巷子,又拐了两个弯,王扎根指着那边的几间房子说,那就是赵树理故居。院前的空地上是一小块菜园,绕过菜园,便到了门口。门口两块条石缝隙中间长出一溜鲜嫩但让人践踏过的青草,好像暗示着什么。这个小小的四合院落,除南房因坍塌已拆除之外,堂屋和东西厢房都还保存得比较完好。房屋都是砖木结构的二层楼,虽然东西厢房的二楼过廊仅剩廊柱,木柱经了岁月的风霜也已干裂变形,但看得出过去是很讲究的。闲聊中得知,赵家先人在清乾隆年间曾中过武举,官至五品,故居东院的大门上现仍存有“天水望族”的牌匾,说明到了赵树理爷爷和父亲这辈,赵家才逐渐家道中落,成为一般人家。

东厢房现在由赵树理一个本家弟弟居住,我们进去时,有个老太太站在东北角上,我对她点了点头,她显得无动于衷,脸上是那种毫不掩饰的警惕,显然,这院子不同于一般的旅游场所,不大有人问津。

堂屋门上挂着一把大锁,赵树理的父母过去便居住在这里。现在,里面呈列着赵树理当年的书稿、书籍和生活用品。

同样老旧的西厢房,据王扎根介绍,赵树理就出生在这里,成年后的两次婚姻也都是在这里完成的。因院当中那棵高大的老槐树的遮挡,小屋光线幽暗,里面摆的是都是现代家具,找不到一点赵树理当年的生活痕迹,唯一有关的是墙上挂的他那张照片。屋子现在的主人,倒是有些好客,她自称是赵树理的侄女,当我问她今年多大年纪了时,她反让我猜一猜,我故意说你也就五十岁多点吧,她忽然就笑了,说已经六十一了。她说当年就在这个小院,赵树理由爷爷和父亲教授学习《弟子规》《三字经》《论语》等,还要检查他做得好不好,做好做坏天天都有记载,先是画道道,做了好事画竖道,做了坏事画横道。后来改变了方式,备个罐子放豆子,做了好事放白豆,做了坏事放黑豆。除了这些,主人似乎也讲不出更多的事来,只是说她姑夫是个大好人,村子里的人有啥事他都是尽可能地办好。每年,赵树理都要回村里几趟,每次回来,总是挨门逐户地去乡亲家坐坐。

她和我们说话时,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屋里跑来跑去,她喊他毛毛。我问这是谁家的孩子,她说是她的小孙子。

我问,上学了没有?

她点点头,上了。

我说,在村子里上吗?

她摇摇头,不在,在嘉峰上。

我说,刚才进村时,看到有座新崭崭的“树理小学”呢。

她笑了笑,你说我们村原先的小学校啊,早办不下去了。有老师没学生,都去镇上的小学了。镇上老师好,条件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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